兩人回到臥室，厲霜正披著狐裘趴在小桌子邊看話本，雙手縮在胸前搓來搓去，見著兩人進來，將罐子推過去，“來擦一些。”

“這東西金貴，還是少爺擦吧。”厲夏坐到床墊上，讚嘆那床墊的柔軟程度，整個人幾乎要陷進去，十分舒服。兩人今天又是習武又是陪厲霜逛街，已經累極，好好躺在厚實的床墊上，舒服得幾乎要睡過去。

“擦一些，不然手背會疼得厲害。”厲霜向來有些念叨，今天只說了一句便安靜下來，厲夏覺得奇怪，轉頭看去，便見對方在教無從下手的厲秋擦那脂膏。

厲秋打了一個呵欠，明顯已經很困了，強撐著聽厲霜解釋這玩意怎麽用，眼角沁出一點淚花，難得的露出少年該有的放松姿態。他看到一道黑影靠上前來，暖乎乎的手掌在他臉頰上揉了幾下，厲霜的聲音穿透睡意到他耳朵裏，“我弄給你看看，之後的就你自己來。”

厲霜將脂膏擦在對方臉上揉勻了，輕輕捏捏那光滑的臉頰，攥著對方一只手，指尖毫不節約地挖了一一坨脂膏抹在那手背上，用指腹力道均勻地搓開。

脂膏碰到皮肉皸裂的地方，初時微辣，之後便清涼舒服。“嘶……”厲秋倒抽涼氣，手輕輕一顫。

“對不起，我輕一點。”厲霜還以為是自己太粗暴，對方手上的皸裂有些嚴重，他剛才直接很用力地揉過去，估計是刺激到了。

他急忙用力把自己的手掌搓熱，放輕力道，認真將對方的手背手心指根揉一遍，比給千機匣上油還仔細。

厲秋的手手指修長，指節分明，除卻指腹上薄薄的硬繭幾乎沒有什麽瑕疵，厲霜心疼他白天又要去練劍又要幹活，特意給他按摩手指。

唐門善使暗器，為保證準頭，對手感要求極高，幾乎是每個唐門的人都對手部的保養很有一套，寧可斷腿，也不能斷手，腿沒了還有機甲輔助，手沒了，那種觸感準頭可就回不來了，人也就和廢物差不多了。

厲霜和師父學過基礎手指保養操，便抓著對方的手揉來揉去，捏著指根給對方拔筋，邊說邊示範，難得的嚴肅。

小孩還未到變聲期，聲裏帶著鼻音，透著一股濃濃的奶味，聽起來軟軟的，像身下填滿白絮的毯子，又像天上飄著的白雲，厲秋靜靜地跪坐在對方面前，呵欠打到一半，微微僵住。

那只白嫩的手扣住他五指，與他的手掌掌心相貼，對方的體溫透過掌心傳遞過來，柔軟溫潤的觸感好似握住了一顆暖玉。

厲秋腦中滿滿都是對方身上的香氣，思維停滯的當兒，見厲霜站起來，拉著自己的手臂微微一抖，蓄力之後用力往高處一拽！

喀拉！

“……”厲秋覺得自己肩膀關節發出一聲哀鳴。

厲霜尤嫌不過癮，又是一拽！

這回連手肘都響了幾聲，然後他抓著對方的手抽風似的上下抖動，要多用力有多用力，邊搖邊叫，“啊啊啊啊啊啊……”整個人頭發都給搖得亂糟糟，像個小瘋子。

“……”什麽旖旎綺思，什麽情竇初開，對方就是有那種本事把氣氛破壞得一幹二凈。

厲秋被那股劇痛弄得瞇起眼睛，好歹忍住了沒悶哼出聲，但對方松手之後，整只左手都輕松許多，筋脈似乎都通絡起來。厲霜見他一臉驚訝，幹脆也給他將右手也按摩了一遍，“其實時不時按一下也是很舒服的。”

“謝謝霜少爺……”厲秋被對方揉得十分舒服，有些昏昏欲睡，“你頭發還沒幹！不許睡先！”厲霜拿出被炭火烤得溫暖的毛巾覆在對方頭上用力擦拭，像一個老媽子一樣開啟碎碎念模式，“你想等老了以後頭疼嗎！真是的……”

厲秋眼前的景物都被毛巾遮住，發覺小主子的動作停下來，撩開毛巾看著對方。

厲霜這才發覺自己離對方有些近，那人的雙臂虛扶在自己腰後，做出一副防護的姿勢。他稍稍矮下身子，盯住對方那雙很顯風流的丹鳳眼。

對方不明所以，由他看著，眼裏隱約透出一股寵溺。“你修仙之後就不會變老了吧。”而且估計他也不會變老，系統給的身軀，怎麽會變老呢？

厲秋臉色微變，低聲說道，“霜少爺放心，我定會想方設法給你找到靈根。”

“不用這麽麻煩。”厲霜重新給對方擦頭發，“我並不想活得太久，到時候你那麽年輕，我卻已經老了，那該多難看。”

他要去和漂亮的小姐姐雙修，而不是當一個不小心碰到對方還要裝臉紅的青澀小孩子。這具身體一直保持年輕貌美就算了，最怕變成一個小老頭。

“而且我其實十分念舊，不想身邊總是有人離開。”厲霜想起柳上元張澤幾人，嘆氣道：“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。”

此話若是給張澤知曉，定要哭出聲來，連夜打包衣物也要擠到小孩身邊。

“我不會離開。”厲秋雙手把住眼前的腰肢，認真的說道，“而且每次都是霜少爺自己沒和我們商量事情就離開，難道不是霜少爺自己把我們扔下的嗎？”

“……咦？有嗎？”厲霜做了俏皮的吐舌表情，心虛得沒法直視對方。

在唐門的那段時間裏，他的確是想著這兩人是死是活就看個人造化，將對方拉扯進王府，已經足夠還債了，兩人要是自己機靈一點，無論在朝廷還是仙門都會大有作為。

幸好平日不是經常在一起，感情也沒多深——他可是連高中畢業大學畢業都能無動於衷的人呢。

他當時的確是這麽想的。

“其實最薄情的就是霜少爺不是嗎？”厲夏也挪過來控訴，“擅自把我們兩撿回來，卻又對我們的內心想法不聞不問，平日衣食無缺是不錯，但是我們想更和霜少爺走得近一些……”

厲霜徹底沒轍了，抓抓頭發很是為難，“對不起……我沒養過孩子，不知道啊……”

他的確是看過一些新聞，說什麽在育兒過程中不僅要註重兒童的物質需求，還有心理需求，他也的確這麽做了，“每日檢查對方功課，有時教授你們一些思想品德，人生道理，帶你們幹些手工活，體會自己動手的樂趣，學會舉一反三，還背誦乘法口訣，就指望你們成為德智體美勞全面發育的紅苗，沒想到還是做得不到位嗎？”

檢查功課就是看一些自己也不知道的策論，讓對方給自己講解；教授人生道理其實是一些厚黑學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，人若犯我就往死裏整他；人生道理，就是沒有什麽道理，人生哪有什麽道理可講！你自己成功了，講的每一句心得體會都是道理！

至於手工活……

厲夏想起來小孩拿著一雙釘著四輪的簡易靴架子，站在屋檐下眼神發亮，說是什麽溜冰鞋。當時他走過去試了一下，腦袋撞到柱子上，腫起來的包包好幾天都沒消下去。

真是感天動地的父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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